迷人的黑暗

如此沉寂

如此沉寂》是王三浦在2014年独立发行的一张纯音乐专辑。一如既往地,这张用钢琴弹奏的纯音乐专辑,作曲/编曲/乐器(程序)以及制作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当然,听完这张钢琴专辑之后,你可能根本不会相信,王三溥居然是没学过钢琴的人。

如果你还想从互联网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信息,我几乎可以通过穷举法来让你了解这个人:王三溥,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出生于四川成都,初二的时候组建过的乐队被班上的漂亮女生说唱得太难听就解散了。九十年代初离家学习美术开始接触摇滚,九十年代末开始内省。

接下来的经历可能是很多人无法了解的事了:2002年王三溥与友人创建独立音乐厂牌『命运之匙』,当年末发表阴暗金属EP《Darkness over Depth》,从此『阴暗音乐』便成为互联网各类文档给予王三溥的音乐标签。到2014年,他发布过6张CD,数个EP和单曲以及合辑等。《如此沉寂》是 他的最新的一张专辑,以钢琴为主。(听完钢琴曲,你可能根本不知道阴暗音乐到底是什么)

 

王三溥在2010
王三溥在2010

自2002年至今,王三溥可能创下了一个小众音乐的记录:他还没有公开演出过。或者是因为被贴上『阴暗音乐』这个标签之后让人感觉一种脊背发凉的? 当然理由也可能是这样的:一群人在一个地方听王三溥大吼(他早期有这样风格的歌),然后又听他安静地弹安静的钢琴,真教人不知以何种表情去应对是好。于 是,王三溥也就拒绝所有现场的演出(奏)。

就像这一张《如此沉寂》,其实是非常适合在冬天这样有些冷的天气环境里静静地听,听到沉迷下去,听到裹紧衣服,然后去喝一口热开水,直到上午的太阳 隐入云层,或者听到午后的太阳隐去。总之,我的意思是这张钢琴曲专辑安静得有些让人感觉清泠泠的——如果一说到安静的音乐就想到的是神秘园的话,我觉得你 还是不要浪费自己的勇气听这张专辑。

是的,王三溥的音乐如同他被人打上的标签『阴暗音乐』一样,并不一定会让你感觉到像现时的许巍那种『汹涌而来的山呀、云啊、海啊、喝茶去什么』的温暖。而王三溥这样写道:

我始终在思索一个问题——存在的意义。是洒然堕入黑暗,还是坚强的承受无穷无尽的创伤?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谁是勇敢?我们都不能作出完美的回答。阴郁挥之不去,厄运永无休止。我会在音乐中寻找自己渴求的答案。

所以,我觉得必须警告的一点是,看到这里,请不要Google搜索王三溥的其他音乐,即使搜索了也不要全部去听完。

因为我知道你会忍不住全部听完,然后又继续沉迷下去。没错,王三溥所表达的是一种绝望,一种黑暗。而这种黑暗与绝望,又是很多人不敢去触碰,或者根 本不知道的,更多的时候是去躲避的。而王三溥的音乐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人性的绝境中给你一种表达——这就是他的音乐的神奇之处:试想当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 他在嘶吼和呐喊、表达绝望,你心里想到的可能不是绝望,而是一种释然。如果说你知道『疯狂』的中文含义,但你未必知道『疯狂的歌唱』会是什么样的。王三溥 给你答案。

警告完毕之后,再回到《如此沉寂》之上来。这张专辑中让我听了很多年的一首是发布于2007年的《我们的冬季》。全曲肱5分19秒左右,没有了歌 词,也是我唯一能记得住旋律的一首曲子。在网上王三溥给这首曲子加上了一些静态画面做了一个“MV”:褚黄色的黄昏里隐约能看到夕阳,原野边上,是瘦高瘦 高的树,叶子已经落尽。另一个别处,湖泊和小河都安静,岸边的草色有些火一样的黄,倒影着还是瘦高的树干。在更多的别处,没有落下的叶子,遮蔽着被枯草淹 没了的路。雪在静止的画面里铺开,白色的原野上,有一行被人或者动物走过的脚印,远处是灰暗的天空,雪被不情愿地融入灰暗之中。

在3分33秒的时候,你可能听到了雪化的声音。胡杨林笔挺,天空开始晴朗,阳光来到了黑暗的中心。原野上的雪逐渐褪去,湖上的石头慢慢露出来。冬季就要过去了。

如果说这个“MV”是听这首曲子的钥匙之一,这些精致、细致的音节可以说是意象繁复。就像是看公孙大娘在舞剑,你只觉得好看,但仍有人写成《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当你只觉得冬天冷的时候,王三溥用音乐告诉你冬季是怎么样子的。

最后,如果你像我一样忧心于无法欣赏钢琴曲,或者说欣赏不来,那么我首先恳请你不要去搜索『如何欣赏钢琴曲』,因为Google和知乎给出的答案都是:安静地听吧。其次呢,我的答案其实也是:安静地听吧。

冬天来临,准备好衣服了么?打开音乐,一个人坐在室内安静地听吧,这迷人的黑暗。

佛和兰州牛肉面

专辑:《兰州 兰州》乐队:低苦艾 出版:兵马司(2011)

泯然于自己的腰身

作为南方人,说起兰州的时候,总会想起在雪里走路的感觉,然后就是喝得烂醉的深夜、猜拳行令的姑娘,以及狭长的兰州城的一个个十字路口,在冬天的高楼阴影里走路,如果没有围巾,风会一直往你身体里钻,『让人冷得像傻逼一样』。

上 述是我在2007年年初抵达兰州时的部分印象。在这个寒冷的跨年冬天,低苦艾乐队应该窝在酒吧里喝酒,或者可能在寒冷的室内排练,这时候他们成立即将快四 周年,这一年也是我在兰州当地的一个网络论坛里混迹的第五年。如果要说彼时对低苦艾的印象,也仅仅止于这个名字:因为作为斑竹(版主),总是可以看到人提 到他们的名字,说他们又出EP了,又要演出了——总之,冷清的样子让人记忆模糊。

当然,也有可能是彼此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去颂唱、诅咒, 各 自的荷尔蒙还需要付诸各种各样的事。这一个时期的我,和这一时期的低苦艾,似乎都不太有相遇的可能。如果仅仅止于表达青春期的各种奇怪念头和表述荷尔蒙的 运动轨迹的话,很多地下乐队都不太可能长久。而之于个人,歌唱/咒骂完残酷青春、鸡汤写完喝完之后,就是真的醉生梦死或者泯然在自己肥胖的腰身。

幸好低苦艾没有止步于此,即使他们有五泉(山)啤酒。

五泉啤酒与后脑勺皱纹

2009年,当我再次到兰州的时候已经是秋天。那时候我终于可以清晰而从容地看到兰州白银东路街上的男人有多胖、南关十字的女人有多靓。

如 果说兰州男人有多胖,这不是地域歧视,也不是人身攻击。那真的是因为兰州人太喜欢当地的五泉山啤酒和黄河啤酒。常喝啤酒的人,总会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不 该属于自己。在我的印象中,我许多的兰州友人里,男的都胖,女的都漂亮。而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出奇的和谐:他们一起猜拳、喝酒、把我灌醉。

所 以,在兰州的酒吧里,你总是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几个腰身魁梧的男人和几个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起大声喝酒。从后面看那些男人,他们的头发大多是半寸,他们的 肉开始长到了后脑勺,多出来的部分长成了皱纹。慢慢走近,桌上大多是五泉山啤酒,啤酒对面的姑娘正在大声地和男人划拳。别走太近,你会忍不住想听他们在用 什么样的声调在划拳,你会忍不住想上去喝一杯,然后他们就会轻易地把你灌醉。

对了,这就是我对兰州的另一个印象:一个理着半寸头发的微胖的男人,你从后面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后脑勺上的皱纹在变化——那是他仰起头在喝一瓶五泉山啤酒。

在某一个深夜,如果你站在甘南路上一个人想静静,你一定可以碰到一个或几个喝醉的人来来往往。就像堵车之于北京是稀松平常,喝酒之于兰州,则几乎真的是家常便饭。而在兰州众多的酒吧一角,可能就是当地某一个不知名的乐队在嘶吼。

​佛和兰州牛肉面

当你听惯了带着铁岭味的东北普通话之后,第一次处身于兰州这个狭长的城市中,兰州话会让你耳目一新。兰州话的发音似乎都比较短促,大家说话都好像都是边跑边说的,音节较短。在语言里,这完全是另一个北方。比起东北方向的普通话那悠长的语调,短促的音节让兰州话带劲很多。

当然,带劲的后果是:你可能完全听不懂。比如在兰州话里,一个常用的字是『佛』。这个字在兰州话里的含义是『说』的意思。念的时候,要念平声(第一声)。而『组撒』,这样的词则是『做啥』的意思,直接把一些音节去掉。

而另一个让你口舌一新的当然是兰州的面。在兰州,人们从不叫『牛肉拉面』,『那是外省人的叫法』,我的兰州朋友这样说。在这样说的时候,你仿佛可以看到他胖脸上的傲娇模样。

而 不管是作为外省人还是兰州人,你总是躲不开那一碗牛肉面——除非你吃素。纵使你所在的城市里有无数家写着『正宗兰州牛肉拉面』的馆子,你很少有可能在兰州 以外的地方吃到一碗正宗的兰州牛肉面。你也别被那些味道给骗了,兰州牛肉面的样子和吃法,真的不是沙县小吃旁边的拉面馆子那样的。

在兰州,面馆子里的对吃面的人总是爱理不理,感觉就像你稍微怠慢了店伙计,你就要再排很长的队去取面。如果你拉不下脸,想说老子不吃了——那么,祝你好运,街上真的没多少其他可以吃的。

兰州牛肉面

兰州,有些温热的字眼
一个老男人双手飞舞的拉着面,一个年轻男人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
兄弟,我的兄弟,我们是否已经相识多年?
兰州,我的兰州,我是否已经离家多年?

新鲜出炉的牛肉拉面,颜色鲜艳
奔走不已的青春,脸色红润,大汗淋漓
这是空阔无边的西北,这是短暂无比的生命
这是无限的尘土,这是细小如尘土的我
兰州,你指给我看,那娇艳如花的女人,那热血沸腾的兄弟

那徒劳的青春,还有街头滚烫的牛肉面和泪水
我即将昏睡的脸庞,向着北方
谁神情激昂,谁意气风发,谁垂头丧气,谁趾高气扬
都只叫了一碗牛肉面

门外的尘土疲倦,少年在木桌的边缘滑向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会娶妻买房,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然而他要吃完这一碗牛肉面
正宗的兰州牛肉面,辛辣,清汤白萝卜淡黄面
如正宗的生活一样,酸甜苦辣,口感滑爽,香气扑鼻,营养丰富。

我和我的兄弟坐在街头,贴近感恩的矛尖,贴近海碗的边缘
我们这些平庸的贵族呵,必须咽下这咸涩的盐粒
然后才能吃完,一碗正宗的兰州牛肉面

(上述写于2006年)

兰 州牛肉面,讲究“一清(汤)、二白(萝卜)、三绿(香菜蒜苗)、四红(辣子)、五黄(面条黄亮)”。有圆形、扁形面和棱形面。其中前二者最常见。圆形面按 照由细到粗,可分为“毛细”、“细”、“三细”、“二细”“一细”和“二柱子”;扁形面按照由窄到宽,可分为“韭叶”、“薄宽”、“宽”、“大宽”和“皮 带宽”等。

牛肉面一般以大海碗盛上,食客自端,佐料自理。吃过之后,自是难忘。

难忘

听完《兰州 兰州》之后,你可能忘记了在甘南路上喝醉的夜晚,事实上,你可能只记得那碗牛肉面。对兰州的所有记忆,敌不过遗忘。不过,还好有一碗牛肉面。

安息,Alex King——那个热忱而自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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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 King和他的女儿Caitlin

一、12亿2千万之一

1,220,000,000,这是Wordpress这个关键字在 Google搜索中所获得的结果。9月28日,Alex King,Wordpress最早的、最知名的开发者之一,在家中逝世。这两个不相干的数字,因为Alex King相连起来:因为正是他的付出(他与Wordpress创始人一道等少数几个人,是Wordpress的核心开发者),让Wordpress从默默无闻到广为人知。

在Wordpress的官方介绍中,是这样写的:

WordPress is web software you can use to create a beautiful website or blog. We like to say that WordPress is both free and priceless at the same time.

WordPress是一个注重美学、易用性和网络标准的个人信息发布平台。WordPress虽为免费的开源软件,但其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在Blog年代(2003年至今),也正是这『自由而无价』(free and priceless)的Wordpress,极大地让自由表达变得更为便捷、简单。从而让一个即使是从来没有学过计算机程序的普通人也可以按图索骥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自己的网站,发出自己的声音。这让互联网更加自由,网民不再只存在于新闻正文中的数字里和新闻评论的ID下。

在这背后,而也正是Alex King这样的开发者,秉承着自由(免费、开源)的原则,让Wordpress不断发展,让互联网内容得到非常巨大的扩充。

如你所见,我或者是这12亿2千万之一。感谢Alex King,在我所拥有的Wordpress搭建的Blog中,你所写的代码依然在运转。

二、Alex King,那个热忱而自由的灵魂

icon
Alex King设计的图标

上图是两个普通的图标,由Alex King设计并以开源的方式授权。上图前者是Wordpress的logo,每个Wordpress搭建的Blog都会有这个Logo。后者是一个『分享』图标,在Alex King设计出来之后,被免费而广泛地应用于互联网的网站、APP中。这个图标也被应用很多Android手机。每次看到这个图标的时候,你都可以想起Alex King来。

那个被广为人知的分享图标是设计领域少有的开源作品。在设计领域,将自己的作品让人免费使用的还真不多。

在逝世前的两个月,根据Alex King在Wordpress的profile显示,他依然在Wordpress 社区里回复问题。而在2013年5月,他被诊断出癌症晚期之后,他依然继续参加各种WordPress插件的开发和演讲。

也是2015年,癌症后的第二年,他成为独立程序员。在他的生活计划中,似乎从来没有把癌症这事计划进去。

三、Alex King是什么样的人?

在2015年8月24日,Alex King写了一篇博客, 他在担心在将来的某一天,他现在6岁的女儿长大以后无法了解她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她还太小,她对他的认识可能仅仅限于作为『父亲』的角色。他想 让Wordpress社区的网友们帮助她,写上一些关于他的回忆(不管什么格式),让她可以适当的时候认识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经过霍炬(@virushuo)提醒后方才得知Alex King已经逝去,也觉得该为他写点什么。于是就有了上面和下面的文字。或许会有一天,Alex King的女儿Caitlin可以读得懂这些文字:

亲 爱的Caitlin,你的父亲Alex King是一个热爱自由、热爱生命的人,他带着对自由的热忱的付出,让千万个个体有了自我表达,也让这些表达彼此链接起来。在中国时间的这一天,2015 年9月30日,我是12亿2千万(这个数字将会一直扩大)分之一,请准许我向他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和敬意。

感谢Alex King,因为有你这样的灵魂,才让自由的互联网永葆自由之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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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Alex King的Blog:http://alexking.org/blog

Alex King在github:https://github.com/alexkingorg

WordPress创始人Matt:Remembering Alex King

Tow:Remembering Alex King

Brian Krogsgard Rest in peace, Alex King

WordPress CTO Peter Chester Thank You Alex King

The Web Won’t Forget Alex 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