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个人多像另一个人
在马路边的一家小面馆里坐着等自己的那碗番茄鸡蛋面。外面下着雨,在有些无聊的等待中东张西望了一下,不自觉的,竟然有个很久以前的名字从脑际闪过。那个 名字,属于多年前的同窗,如今,我们已经各奔东西许多年了。在大约四五年前,我在人潮如水的街上见到了她。本来想上前去喊出她的名字,却发现她看自己的眼 睛是一片陌生。于是,就仿佛有些什么堵在喉咙里,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始终没有喊出她的名字。我们各自的转过脸去,走进了彼此背后的人群里,没有回头。不知 道为何,如今却想起她的名字来。于是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四周,斜对面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弯弯的眉毛下的眼睛专注着她碗里的面。她不经意的抬起头来,我 几乎又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堵在那里。她多像她啊。那个记忆中的女孩,她如今身在何方?她齐耳的短发,是否也像眼前的她那样,长了许 多?她额前的刘海,是否还在?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她是否发现,有一些人,多像另一些人?我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我尽量的让自己的目光变得空阔些,让她感 觉到,我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白色的墙。她始终专注于她碗里的面而没有看我,我也开始专注于自己碗里的面了。她吃得好象很仔细、很慢,但却比我更早的离 开。我的身后,是灰蒙蒙的雨幕和天空。我来不及看清楚她打着什么样的伞,穿什么样的衣服,往哪一个方向走去,我甚至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我用力的 咽着口里的面条,喉咙有些刺痛,原来面太烫了。
走出小面馆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微微的暗了。雨依然没头没脑的下着,这多像从前的那场雨 啊。那些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渐渐的黑暗已经把他们的脸模糊起来了。这时候,仿佛路上走着的许多人,像我认识的许多人。只是他们彼此从来不打招呼,他们或者 神色匆匆,或者满怀心事的走着,谁也不搭理谁。我低头看着路,心里涌起无数个名字来,那些人们啊,他们都到了哪里去了?
在雨水里穿梭
出门的时候,天还下着雨。带了把伞,走在雨中却发现雨下得并不是很大。于是把伞收起,夹在腋下。偶尔的有些微小的雨点滴在脸上,像一次轻微的疼痛,瞬间 划过又瞬间隐去。经过天桥时,抬头望天,一滴大大的雨水从天桥架上滴落在额头上。水从眉间流下,直落鼻梁,然后滴落在衣襟上。这多像自己的血液,流在皮肤 上,没有疼痛。于是又期望能有雨水滴在自己的眼睛里,那种感觉一定很像流泪。再次抬头的时候,天桥已经到了尽头,头顶上是灰暗的天空和微小的雨滴。
穿过三岔路口时,路口铁架上长满茂密的常青藤。这时候居然有了些风。于是想到一句话来:细风吻雨,柔情几许。这时藏枝叶间的雨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头发里、 颈脖里,阵阵袭来的冰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小跑起来。刚跑出常青藤的遮罩,迎面而来的是伴随着刺耳刹车声的一辆小车。我发现自己的额头有了些雨水,或者, 那是汗水。我想,如果不是腋下夹着伞而跑得不快,如果不是车开得也并不快,或者,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头发里的雨水、颈脖里的雨水,依然还在向下流着, 阵阵的冰凉依然还在。擦去额头上的水,看了看头上的微微亮起的路灯光,路灯下一对恋人手挽着手的走过我身旁,心底有着微微的暖流泛起。那划过脸上的轻微的 疼痛、头发里和颈脖里的冰凉、还有那路灯的光、路灯下的恋人,难道就是我活着的象征?
走过一个长长的公告栏,公告栏上只贴着几张小小 的写有字的纸。其中有一张16K纸里画了一个方正的框框,方框的顶端用黑体打印着两个字:“讣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打着伞在那里看着那张纸。我只看了 两行字,然后就快步的离开。回首时,那个老人还在那里看着,仿佛看得很认真。他的腰是微微的弯着的,头要抬着才可以看清楚公告栏上的字迹。天还没有黑,一 个老人在吃力的看着那张写满字的纸。
雨下得有些大了,我蹭了蹭鞋尖上的雨水,打开伞,看着那在路上溅起的水珠,说不出话来。雨幕里,继续有行人在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