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向我的同事介绍她的:快餐西施。如果你恰好在这个小县城,恰好是单身的人,恰好不爱做饭,那么待上几个月,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想,在县城里,卖快餐的人当中,她大概是最漂亮的吧。
那时候我刚抵达这个小城,第一次在这个小城里吃饭。那时候我大概饿极了,我吃了两碗饭—-这在我的同事看来,多么不可思议。那时候,快餐西施她就坐在那张收钱买单的桌子后面。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植物,不知名,半死不活,但那时候我觉得很舒服。而那时候,我吃快餐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个小玻璃瓶,以及一支玫瑰花,血红血红的塑料做成的。在扫完盘子里的米饭和菜之后,我开始用剩余的精力,看着她,然后剔牙。
在南方,她的身材显得比较高挑。因此,在我印象中,她总是穿着裙子。春天,花色的裙子;夏天,白色吊带裙;秋天,细碎的红花色长裙;冬天,穿着厚长袜,厚厚的裙。作为男性,我更喜欢她在夏天和秋天的穿着。这时候的她穿得恰好,不多,也不少。这让她的身材也显露得恰到好处。通过快餐店的大玻璃镜,我常揣测她的年龄有多少了。可是,3年了,在这个小城三年了,我依然无法猜出她到底有多大。她就像一个妖精一样,坐在快餐店的门口右侧,那样一坐,就是3年。三年里,她竟然没有变化。而这时候的我,胃口越来越差,或者是她的店的饭菜始终没有进步。于是,我逐渐的很少去了。而她依然还是像妖精一样坐在那里,面容不变。
有一天是情人节。我独自一人走进快餐店。店里面坐着很多年轻的孩子。我提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包—-因为情人节是不放假的。这时候她已经不坐在桌子后面了。她坐在一旁,画了眉,穿着得很迷人。耳边放着她的电话,她像是在通话。或者另一只耳朵就是她的情人。我悲伤地想着。又一个漂亮的姑娘落入了另一个魔爪,叹息。那一天,我特别想跟她说上几句话,比如说,你吃了吗,你不去约会么?可是我始终没有机会,或者说,我只是个形色可疑的家伙,我应该做的,只是在人群中穿过。
她在我心中还是那样,像个妖精一样。我们之间没有过多交谈。即使交谈,那也只是这样:"要一份5块的""哦"。"换一份,我要6块的","……"。完了之后,我只能在玻璃镜中看着她扎成马尾巴的头发。
我常想,她大抵是怎么样的人呢?在三年间,她一直都在快餐店里。大概是因为没有其他工作的吧。我开玩笑的跟人说,她大概以后就靠这个快餐店养老吧。可是,她会老么?她像个妖精一样,三年了,未见任何变化。嗯,老实说,她并非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可是,大概,在南方,在这个美女都已经向广东输出的小城,这样的女孩儿已经算不错了。一个在县城上班的小伙子对我娴熟的说。可是,她为什么不去打工呢?或者是怕吃苦吧。嗯,如果我也有一家这样兴隆的快餐店(她的快餐店就在一个车站附近也是闹市附近,人流量极大),我才不会去打工。我会在门口拿一张椅子,看美女们来往。可是快餐西施她像是见惯了冷月秋风,她的脸上很少能见到神色的变动—-当然,除了情人节那天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暧昧。她像一个面具一样,神情始终如一。她喜欢穿裙子,喜欢把左腿放到右腿上或者把右腿放到左腿上,这时候她的姿势很诱惑人。而她仿佛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似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们之间只有过一次长时间的对视,嗯,没错,这一段时间是:3秒。那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的从快餐店消失之后—-这段时间大概有6个月以上,那时候我也学会了做饭—-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我再次出现在她的门口的时候,我的本意是看看她桌子上的盘景的,可没料到遇到了她的眼神。我们对视了三秒。或者,她会想,这个人怎么还在这个地方?而我的心里想,嗯,这个快餐西施,真是个妖精,要不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怎么还在这地方看守快餐店?
今天,我的胃口莫名的坏—-即使看着快餐西施吃饭也吃不完盘子里的快餐。可我竟然还是努力的把饭咽了下去,难吃归难吃,但那是必须品啊。在出门的时候,我撕了块餐巾纸。我用了7.5秒钟盯住她的脸。三年了,我的感慨刚刚袭来,她脸上微小的雀斑就一小片一小片的露了出来。从左脸,一直到她的鼻子。
三年的时光,凝聚成快餐西施脸上的那一小片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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