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二)

阿桐

你还好吗?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祝愿你一切都好。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笔记本,上面有关于你的几页纸,是蓝色的潦草字体。我想趁这个离开的时刻,给你写一封你永远也不可能收到的信,并写给过去的自己,这样算是把我对你的幻想放在一边吧。

2008年7月10日,我这样写道:

阿桐,我拿着笔,在白纸上写不出一个词来,就如我站在你面前,曾经想起过很多话要对你说,可到了往(你)那(里)一站,我却保持着那该死的沉默。

2008年7月11日:

在每次看完电视之后,我都想剧中人会有一个好的结局。我想,大概常看电视的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的幻想,说我们的生活里总会有个编剧,不知道是哪个编剧让我和你遇上。而我只好远远地看着你。

你离开那个小城之后是不是也还在卖着茶叶?就坐在一个古朴的茶几面前,斟一道一道的茶,再然后就是看着电视,里面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各种剧情。听说你很年轻,年轻得可以不需要重复一种生活。我的意思是说,或者,你可以过另一种生活,而不是一条路走到黑。是啊,生活是交叉纷杂的小径……不过我想我不该这样劝你,在生活休闲的小城,如果你拼命地想过一种不同他人的生活,你是不被允许的。对,我说的就是你的家人。他们或者在这个时候想让你嫁人,嫁一个有安定工作的人。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当然最好是嫁给一个公务员了”。

世界就是公务员和非公务员这两类人组成的。如果你接受这样的看法,那么生活也只有两种了。对于我来说,我不能说生活是两种构成的”拥有你的未来”和”没有你的未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描述,这无限的可能性。就像我从来没想过会遇上你。在前方,或者你还会遇上谁呢。

当然,最好的故事其实就是没有结局的故事。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应该念念不忘地记下去。就像你,我会念念不忘地记下去。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我在记忆的排列当中,给你分一块地方。存储这不多的相遇。

我无法再向你描述下去了。在小城三年的时光里,我们只有过有限的交谈,这可怜的相遇啊。我无法将这样的相遇描述得有声有色。我和你只是在人类几万光年之后,偶然遇到而已。

我需要向你说谢谢么?谢谢你陪我在小城的三年–或者更准确的是,谢谢你在那一段时间出现,你只是坐在那里,说不上陪,你只是在那里而已。

还是说到这里吧,已经不能再发一言,那又何必强说愁呢。

祝愿你幸福,如意。

                               路过的陌生人。

                               2010年6月17日

阿桐(一)

姑娘,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姑娘,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背景音乐:《苍井空》(浏览器中试听

在还没有恋爱的日子里,很不幸,我不认识苍井空,嗯,我只知道饭岛爱。学生时代,由于宿舍对面的楼是女生宿舍,于是总是能听到很多狼嚎鬼哭,仿佛在女生宿舍楼对面的每个夜晚都是月圆之夜,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浪人们立马在荷尔蒙作用下变身成了狼人。有人在楼上唱歌,弹吉他。弹那些自己写的曲子,反正听得不知所云。不会弹吉他的人就拿出自己的桶,敲桶你总会吧。如果这都不会,那就喊吧。天气好的时候,会听到”我爱你,XXX”这个三个字在两栋楼对出的草地上飘荡。天气不好,那就会飘来一句”去死吧”。

那个时候,也有人的精力不会全部挥发到”姑娘”这个词上面。比如,很多人选择了运动。于是日子总是像这样的过:上课,下课踢球,吃饭,偶尔去图书馆,偶尔去后门的录像厅。像看现在网页上泛滥得要命的”小电影”一样,录像与电影比起来,就是另一种泛滥的小电影了。不过看完小电影之后的煎熬是,你必须经过一段布满了情侣的黑色路段。在黑色路段上,情侣们做的大概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要不,为什么不在白天呢?

年轮总是会继续转动下去的。当年到录像厅看小电影的人,大概现在自己也可以买一台电脑,也可以拉上一根网线,可以光明正大地点开网页,下载那些曾经让自己激动的视频。当然,我们也在谈恋爱,我们也会拉起姑娘的手,我们会去试着像《女性健康》这样的杂志教我们的那样,吻着姑娘的耳垂,期待会出现什么奇迹。却怎么也想不到,被姑娘揭穿说,这是前戏。原来,一切早有安排。

在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寂寞–因为即使没有姑娘,你还有自己的右手。于是你会向你想念的姑娘说起一些寂寞来,除了苍井空、饭岛爱、武藤兰,你还能对着谁说?大概只有她了吧。哦不,这是被禁忌的。

忘掉吧,对着这一种生活,只能对着苍井空、武藤兰幻想,她们在你的电脑屏幕里、投影仪上,放荡地看着外面。而你只能谨慎地看着那个穿着超短裙的姑娘。你没有疯狂的念头,你只想找个姑娘说: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结婚

背景音乐:《结婚》(浏览器中试听

在参加朋友的婚礼的时候,看着朋友手里挽着新娘,他们的表情没有像电影中那样的幸福洋溢得四处闪光。或者是多年的恋爱时光耗尽了他们的热情,又或者他们在为接下来的日子发愁。我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我们以后就这样找一个人过这样的一生么?在一段时间里,要洗尿布,一段时间里接孩子上学,一段时间里对着一张已经熟悉得像自己的手一样的脸,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或者在餐桌上酝酿一场吵架,然后再在第二天追悔莫及地去挽回。这样的日子过得就如同一条被证明为是定理的数学公式一样,或者说,上天早有安排,孩子,这是你剧本。

既然有了剧本,总会有早已安排的台词。父母开始掐着手指头说,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看着我犹豫,他们说,随便找一个得了,不要想着要多漂亮,早点生个孩子。他们的神情总是显得无法拒绝。一些长辈也开始用一种类似八卦的心态来对你表示关心,他们的口径和父母几乎如出一辙:不要要求太高,不要想着能找个多漂亮的姑娘,早点生个孩子吧。他们的申请,也让你无法拒绝。看着在阳光下自己的影子被拉长,而父母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佝偻,你会不会默然地想起这些词语来:青春、苍老。我们的青春正在逝去,而父母的苍老才刚刚开始。

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去问那些结婚的人,爱情是否曾经像他们共同养活的盘景一样,真实地摆在客厅里,可以看到,可以感触到,或者说,至少不爱了就可以摔碎。我怕他们会用另一个比喻来说明问题,”爱情就像是电视的开机画面里的红色难看的迎客松卡通形象,生活的正剧一开始,迎客松就不见了”。

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时候腰杆挺直,摸一下可以感受到腹肌一块一块的,然后就迎头去接受社会的打击。那时候,像个少年一样,走在夏天的街道上。得益于一块块的腹肌,你挺下来了。过不了几年,你已经没有了腰杆,你挺着啤酒肚,嬉笑地对着女人说,来,靠着。当你有一天走出自己的新房的时候,正剧开始了。

看着镜子里的身体,你会不会怀念消逝的腹肌?你会不会怀念正在消散的青春?

让最后的青春从A片湿到B面

背景音乐:《天空之城》(浏览器中试听

奔三了,如果是这样配置的机器,连一个游戏都玩不了。这样的配置,连辆车都买不了,更不要说运行一个叫做”买房”的游戏了。

你知道A片么?当然知道,里面充满肉搏般的激情,里面是活生生的人,没有过多的掩饰,我们也没有机会嘲笑男女主角的穿衣品味如何的糟糕,而且,你知道,爽过之后,才发现那什么都不是。可是你知道B面么?不知道。嗯,对了,那应该是你想歪了,我要说的是,一张专辑,既有A片,也有B面。也可以这样表述,既有A面,也有B面。就像过了奔三这个配置之后,你的身体系统不再只能用来读A片,你还要懂得去读B面。B面里都有些什么?你可以猜想,或者你可以去问一下,过了奔三配置的男人们,他们的B面是什么?B面大概是,云淡风轻,听一听过去软绵绵的小曲,看一看CCTV,晚上陪看完一场无聊的电影之后,造一个人出来,养活造出来的人,送造出来的人去上学,去读书,然后担心这个被自己在某个时辰造出来的人会不会跟另一个人过早地去造一个新人出来。对了,过了奔三的配置,你还会不会继续追求那一款叫做”买房”的游戏?

让我们回到A片的时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梦想”的激素?它在很久很久以前注入过你的身体,别担心,那是由神倾注的,每个人都会有。你还有没有生猛一点的想法,除了做爱之外,你还有没有肉搏一般的拼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抑或是一台安装自动程序的机器,重复,再重复。遇到故障的时候,重启再重启。

你会在A片的照耀下湿起来么?我是说,有一天,在街头奔走,流汗,甚而会在失败里肆意流泪。又或者,有一天,在雨水里,伸出手来,让天空把你弄湿。如果你不会,也不必去嘲笑这样的场景。因为你的身体系统很高级,你或者提前在奔三的配置里运行
你的身体系统,你惟一的变化,就是桌面的风景照,一如你的脸总会在四季里显现出阴晴圆缺。

原文题目:在奔三的日子里湿起来

我们要不要暗恋李小树

续旧作:我们要不要暗恋李小树

按:李小树是谁?见这里:《我们要不要怀念李小树》的前言。这篇在一年前或者两年前(忘记是多久)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用中性笔胡乱写了个起头,后来就忘记了,前几天终于把它补完。这一次,发现自己不再有那种对小说的实验态度了。只想把故事说完。或该看看书了。

我是个容易紧张的人,这一点李小树不会知道,我想,大概现时的她是不会在乎的了。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是在汽车站。这样的相识方式在日后常被我提及。要知道,这是我目前所经过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暗恋的开头。你知道,自己的故事即使再烂,再庸俗,也比别人的故事更能深入内心。可是我想,现时的李小树大抵是不会在乎的了吧。嗯,不错,我要说的是,在车站遇见李小树的时候,我很紧张,像一只瘦虾一样,在人海里游走。可是我还是抑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像小时候遇见漂亮的女同桌一样装作漫不在乎。我坐在离李小树最远的位置,我选择一个看起来有些傲慢的姿势对着她。当然,彼时,我们还是陌生人,什么样的姿势都只与空气有关。

我对自己的紧张感到无奈,那种感觉说来就来,从心脏涌起,涌上到了喉咙。连耳机中的音乐都无法让我平静下来。如果李小树不是与我同路,不是与我同坐一辆车,或者我的一切感觉都只能与空气说了。那段旅途到底进行得怎么样,沿路都有些什么样的风景,对我来说都是模糊一片。我的各种毛病在这个时候被充分的显露出来。比如,我容易丢三落四,容易走神,这些小毛病在那一次的旅途中像在放大镜底下一样,一一出现。就像是一些微小的事情,会改变你的一生一样。这些微小的毛病,改变了我日后的遭遇。

下车后,我如同游魂一样地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走,我当时是这样想的,这样做,对李小树,大抵象征着一种决绝,陌生人的决绝。要知道,那个让我紧张的姑娘就要与我擦身而过。而我恐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我预谋般戴上耳机,将音乐的声音调大,像一只瘦虾,掉进人海里。我私自的想着,这像不像我自己出演的一部电影,观众只有我,主角也只有我。电影里常见的场景是这样的:镜头对着主角,静止,主角的影子逐渐淡出屏幕。

我像游虾一样,游出了人海茫茫的车站。即使有些莫名的悲伤,却还是沉浸其中。不过这时候手机却忽然振动起来。这让人无比的恼火,除了生活的琐碎、烦杂,难道就不能让我独自的悲伤一小会么?那个笨蛋打扰我的忧伤?是个陌生的号码。我还是按捺住了怒火,万一是什么公事……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响起,原来我拿错她的包了,她说她叫李小树,她顺着我的包里的笔记本扉页找到了我的电话。我像听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剧本一样,略微顿了一下。她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迟疑,于是让我也如法炮制,找到她的笔记本……你得承认,这真的是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剧本。谁知道呢,生活的剧本,精彩的本来就不多。

李小树站在站牌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使我感觉自己像一只煎熟的龙虾一样,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她伸出手,”我叫李小树”。这一次相遇的后果是,李小树错过了一班傍晚的车,这使她直到深夜的时候才到家。那天夜里,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睡去。在她上车的时候,我对她说,到了给我消息。这一回她笑了,”行,再见”。可李小树不知道,那个夜里我一直在等着她抵达的消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在等她:焦灼地、无奈地。我怕惊动她,不敢主动联系她,可又怕出现意外,于是我很愚蠢地计算她会遭遇到不测的机率,为她设想各种可能,然后又将自己陷入自责和悲伤,陷入于进退两难。我就这样做进退两难和愚蠢中,疲惫地睡去。

李小树在第二天的早晨的时候告诉我,她昨晚太累了,到家了就睡了。一颗石头总算落到心底,可却听到了一阵声响,心里竟然有些痛。

后来呢?听故事的人总会这样问。后来,没错,烦琐的生活开始登场。一次电影般的邂逅之后,总会有数不尽的细碎烦恼让两个人去体会的。更何况,我和李小树还不能组成一个复合名词。我、李小树,在自叙述时,还不能称为”我们”。像过往任何的一次和女孩子交往的经历一样,我编写着各种内容空虚的短信,间或会打一两个不着边际的电话给李小树。李小树却像一堆弹得很好的棉花一样,不管怎么用力,都不起一丝尘灰,也没有过多的声响。因此,我也逐渐少了那种瘦虾般的紧张,毕竟,李小树自那之后并没有再到我面前出现过。毕竟,在我的内心里,时间慢慢的抹淡了我曾经以为是对李小树的暗恋。再后来的一次通话中,有一个男声涌入,与她说话,显得比我和她的关系更为亲密。我匆匆地断开原本有些无聊的对话。从那次之后,我为自己定义在李小树身上的暗恋加上一个注释:未完成,已中断。那一天,在手机通讯录中的”李小树”条目加上一个”K”,这样,我就不会再在孤独无助、寂寞彷徨的时候会在200个联系人中轻易地翻到她的号码,然后又很贱的发一条无聊得诸如只含有”吃饭没有?”、”睡了没有?”等等这样的短信,以此来告慰自己的内心,那只是不为人知的想念的另一种流露方式。

在李小树之后,我戴上了那枚象征单身的尾戒,像个傻子一样,提醒自己要忘记,慢慢的忘记,逐渐的忘记,悄悄的忘记。然后开始交一个女朋友,没有感觉特别好,也没有感觉特别坏那种。然后就是安分的上班,安分的上下电梯,安分的点头称是。我几乎顺从了红尘的所有的规律,听从长辈的建议,嗯,知足吧,找到了这个姑娘,那再找个时间,瞅个机会,结婚吧。然后呢?然后?不就是生孩子,一生么?我礼貌地点头称是,企图不让自己想起,自己曾是怎么样跟李小树说,说自己要在足够年轻的时候,去看看大千世界,去经历更多。一杯酒敬过来,酒精压住了刚涌上的念想。然后就是又一杯酒敬过去,酒精又把刚涌到喉咙中念想给压了下去,你看,哪里有时间去想李小树,哪里有时间去想李小树当初是怎么的赞同自己的想法,并开玩笑说要同往的呢。让生活的空隙都填满吧,这样,就不会疯狂的念头,不会去追念那不安分的日子。我的女朋友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不坏,至少。我的朋友说。我点头称是。那还不赶紧结婚?我又继续的点头称是。于是,我几乎顺利地,走到了爱情的坟墓:婚姻。可是,李小树,你告诉我,那真的是爱情么,那真的是我想要的么?不,我应该问的是我自己,不是你。

我还是把订婚的消息告诉了 继续阅读“我们要不要暗恋李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