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小刀人物志036——愤青列传III(非典型80后)

我想你会常常看到典型的80后(此处没有分类的意思,而只是为出生于1985以后的人作个记号),他们的打扮大概是这样的,头发像公鸡的头发一样,脑袋冲天,毛发想两旁下垂。在大街上,不仔细看,你大约会以为走进了远古时期,怎么到处尽是松鼠尾巴?

好吧,不说那些伤脑筋的事。来看看我们的愤青吧,看看我们的非典型80后吧。没错,他生于1985年,他拿出身份证给我看。他青涩得嘴巴上只长着汗毛而没有胡子,剪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分头。他老练的骑着摩托车,单脚撑地,来了个180度转弯,调转方向,他要把我拉到他家去过节。他穿着迷彩服,宽大的迷彩服在风的带动下微微作响。嗯,他是个跟我一样的瘦人。沿路总有村民朝我们打招呼,他按喇叭作为回应。

他家里只有他的母亲一个人,弟弟到越南去实习。他母亲出来跟我打招呼,然后继续忙碌去了。他顺带跟我说起他的弟弟来,他弟弟是上中专的,现在到越南去实习,刚刚打了电话回来。他转述他弟弟的话说,越南那地方,都不敢喝水。为什么?因为饭馆的杯子有限,很多人共用一个杯子。又说起越南的电话费来,他说,打到中国来,电话费便宜,折合人民币才2毛钱一分钟,比中国电信还便宜。

我们在他家的门口聊天,一个年轻的姑娘走过,跟他说了一两句什么话。他说,那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不过只有他知道。我问,你的呢?他微笑,摇头,等弟弟结婚了再说吧。

那一晚,将近吃饭的时候下起大雨来,席间,他的一个亲戚开着摩托车来访。他们开始说起家长里短来。说起今年的庄稼,说起今年的化肥,说起镇上的事。我在一旁听着,他却时不时的用普通话翻译给我听,他们在谈论什么。到后来,饭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在啤酒的作用下,海阔天空的聊开了。当然,我们聊的不是周杰伦,也不是奥运会,不是爱国什么的。因为他说,他不知道中国在奥运会上得了多少枚金牌,因为那时候没空理会奥运会。他也不知道爱国就要抵制法国和家乐福,因为他至今不知道家乐福是什么样。而说到爱国,他一时说不上来,憋了半天,只是说,农民过得好就好了啊,还要怎么样。

我承认,男人一喝多,话就跟着多起来。他开始追述他的成长经历,在泥土里长大,上过中专,在城市里拼搏过,去过广东,去过越南。会开拖拉机、后推车,却连一个摩托车驾照都没有。说起现状,说起本村的居民,他摇头,他说,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思?等着上天掉下来的钱,过上好生活?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说起要怎么过,他向我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学习一些农业技术,然后让大家一起去做些生意,联合起来做。他说起村干部,不由的继续摇头:你说,就那么几百块钱也贪,为了几百块也把自己的良心给践踏了。在他的话中,我竟找不出一丝愤怒的语气来,或许,他已经感到了悲凉。

门外依然下着大雨,我们喝着冰凉的啤酒,他继续说起他的打工经历。他说毕业后到了南宁,在物业里当保安,拼了命的干,一天只睡4~5小时。不出一个月,他就被升为队长。可是后来家里有事,不得不放弃。我想,他大概缺乏一个倾听者,他用富含感情的语言,面上却带着无足轻重的表情,向我述说打工者的艰辛和奋斗。又或者是我猜错了,他已经对这样的艰辛和奋斗习以为常。

晚上,我跟他一起睡在大厅。他说,因为民族风俗,家里有人去世之后的三个月是不能睡床的。在这时候我才想起,他跟我说过,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两个月。他说,作为长子,必须在大厅打地铺睡满三个月。我默默的躺下,难怪他会满脸疲惫,甚至带着悲伤。

那夜,我们不由的说起青春这个词–我的意思是,说起来青春的往事。他像个过来人一样,向我讲述他的爱情故事。他说,很俗,女朋友是很早就认识的,结果她后来一直读书,一直上到了大学(大专),她家里人反对,于是他也没坚持,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叹了一口气。他断续的开始说起他的少年往事来。比如,第一次跟女孩子的交往,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他说,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跟女孩子交往就是要跟她上床,结果上了床之后才觉得后悔。他又说,让人吃惊的是,那些女孩子却不以为然,随便就跟人上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非常无法理解。再比如,他说起那时候不懂事,跟某村的"大哥"混了一小段时间,去跟人打架,却只当了个旁观者。去一起泡妞,却觉得实在是不习惯很多男青年,却只有一个女孩(这一段太不堪了)。后来他就再没钱混了,那实在是败家的做法,他说。

那一夜我们一直聊到深夜,最后重点是,如何改变这生活。他说了很多办法,列举了很多的例子。到如今,我却无法再记起他所说过的办法是什么。而我只记得他说过,要改变,要不这生活没法过。

我相信,他能改变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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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在黑暗中长成一朵血花或者其他(《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一、关于黑暗

        在一个叫做青春的年龄段中,黑暗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词。它引导着许多故事的点燃或者熄灭–黑暗可以引导少年找寻光,也可以让少年成为一堆熄灭下去的火。悲伤者说,那微微挣扎的光,又如何能敌得过长夜?

        青春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物品,在无名中产生,在混沌的黑暗中出现。于是,我对四儿(片中的男主角)的大号手电筒念念不忘。他用手电筒照亮黑暗中的恋人,照亮路,照亮自己。然而,他见到小明的时候,在最后一次,带的却是闪亮的刀。刀在黑暗中,不能闪光,却能让青春断送。昔日的恋人,在黑暗中倒下。一堆火熄灭了。

 

二、关于自我

        张震的父亲曾经是个老愤青。这曾使我感觉到一种不适–因为一个老愤青往往处于极端中生存:极好或者极坏。然而落泊的家境意味着他将再次走向沉默的大多数中去。他从反抗教育体制到走向哀求–这或者是很多生活中市民们所面对的,当大众集体沉默的时候,如果你发声,你将会被打击,被集体鄙视、丢弃。于是,我们用为了生活的名义:好吧,我放弃抵抗。然而张震(四儿)不,因为他还年轻–或者在屏幕背后的我们可以为自己的预见性得意,因为我们将预见他会选择妥协。这是自我的丧失。我们以生活的名义,选择成为别人,成为一个大众面孔。

        小猫王王茂被国文老师叫上讲台:"你不是很喜欢’我’字吗?–写一百遍。"在成人世界里,"我"在那里?人们是否需要"我们"才会感到一种安逸、安定?强制的丢失自我,尚有"为了生活"这一借口,自动的放弃自己,又当如何?

 

三、关于血花

1.
         血花,对,血红的会喷涌而出的花。这样的花在青春里显得更鲜艳而夺目。因为在青春里,上帝赋予我们一种英雄的影像,时刻在我们的脑海里重现,浮动,向我们招引。英雄主义的梦想,是黑暗中为数不多的星火–特别是在青春的暗处。Honey,这个有着甜蜜的英文名(honey的意思是甜蜜、甜心、亲爱的的意思)年轻人,穿着蓝白的民国海军服,在《战争与和平》(或者是一种生活的一个意指)的阅读中,在对自己的思考中,在奔忙中,显得像所有的年轻人的兄长。是的,他这时候回来,以一个英雄的形象出现。这是致命的。他像很多英雄一样,面对着众多的打手而不带惧色。然而,他还是死在黑暗中。死在一闪而过的车辆中。这是结局一种–青春的结局。

        或者更多人选择活着,然而英雄主义却开始演变成了愤青或者所谓的爱国主义。在一个被制造的真相中,活得高尚无比。

2.
        小明的血花,在黑暗中开得并不鲜艳。她成为生活的战利品。她拥有所有被生活俘虏的特征,父早亡,母亲无所事事,无法保护她,养活家庭。她多次寄人篱下,于是在美好背后,她世故、庸俗。她玩弄那些倾慕她的少年人, 她不安。她只想安定、安全、安慰。或者有人会同情她。然而在这一切背后,都应了世俗生活的预言,具备这些特征的人,必定导致了世故、庸俗。这不经意的如同数学推导般的定式,成就了故事里最后的血花。而四儿对此不能接受,因为小明也不接受四儿的改变。四儿,这个完美的追求者,这个认真的爱情执着者,用同样的认真劲,刺死了昔日的恋人。

       后来,四儿在反抗警察时说,她是我的,你们不能把她带走。是的,她应该属于美好,而不是这常常应验人们可怕的预言的世俗。

 

四、关于成长

        记得上中学时候,曾听说某帮某派的人又火拼了,听说谁抢了谁的马子。由于认识几个所谓混的朋友,于是也知道一些事情。他们像香港电影中的黑帮一样,说着行话,说哥们谁敢动你,我罩着(顶着的意思)。那时候的我安分得很,怎么会有人找我呢?想那些充满热情的年轻的脸,竟然有些怀念。我可以肯定,他们是盲目的,但是,他们的血是热的。再看看影片中的滑头,他在一次火拼中,改变自己。失去热血的本性。他提前预演了生活。我忽然想起那些朋友们,是因为我想知道,他们到如今是否依然有着热血。在这纷繁的生活、琐碎的事情、梦想的破碎中,他们是否失去了热血?

       是的,那些安分守纪,衣着得体的成年人们,具备理性、理智,然而,他们失却热血。他们对着那些少年,微微一笑,嘴角上翘。诸不知道,那两位狱警将小猫王的磁带丢弃到垃圾桶的时候,他们也丢弃了自己的青春,他们的血,已经冷却。然而,我们都会无可否认的说,他们早就长大。

 

五、无从表达的寂寞

       或者,在青春的过程中,有我们无从表达的寂寞。尽管这样的寂寞被成人世界鄙夷。同样可悲的是,成为成人的我们,也将鄙夷我们的过去。

       这是怎样的悲与喜?无从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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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草稿:形色可疑的情人

形色可疑的情人

我打人群穿过,触碰少女的肩
观察她们的爱情以及飘香的头发
她们拿起手机,向着世界宣布,情人节来了,摩托车来了
她们的神色坚定,将我沉默已久的犹豫轻易抹去
我躲躲闪闪,以免撞上四处溢出的爱情之蜜

这见鬼的人行道涌满了少年
黄色头发,红色玫瑰,褐色巧克力
这一切都昂贵得让人着迷
然而他们的挥霍却更值得称颂:
他们娴熟的点烟,涂满指甲油的双手在街道上走走停停,无处着落

在黄昏的快餐店里,他们早早的扔下了一地的骨头
在肮脏的地面上,用梳洗过后的表情以及5元快餐
尽情的打情骂俏,只因这一天被命名为情人节,只因他们
被命名为年轻人、流浪者和归来人
我形色可疑的坐在他们中间
怎么也无法捡拾那早经被我遗弃的骨头
它们曾与我有相同的命运,被命名成: 爱情以及青春

欢愉应该迅速占领众人的头顶
光明正大的情人们最受尊敬
手挽手或者手拉手或者拥抱着的人最受尊敬
独自购买巧克力或者玫瑰的人
他的情人不能光明正大,他的情人不能拥抱
他应该遭受到回忆的创伤或者现实的打击
他只能埋头赶路、低头吃饭、不说话。
总之,他形色可疑

我在人群中穿越,形色可疑得像某个人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