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小刀人物志014——行者肖秋波

行万里路是一个梦想,是一个平凡人成为不平凡的人的梦想。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有着一个词在不停的晃来晃去:梦想。这时候想着这样的词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的红色T-shirt显得有些旧而发白。衣服背后写着半圈字:汴梁肖秋波什么的。他的包的黑色背带遮住了前面的字,而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忘记了后面的字。要知道,我一路上在心里惦念着肖秋波这个名字,生怕记错了,或者忘记了。从他的样子来看,大约不出50岁,额头大概有些许秃顶。面目并没有疲惫,猛然看过去,没有乱得参差不齐的胡子。(印象中的余纯顺就是胡子很长很乱的)这与我心目中的行者形象相去甚远。他的衣服背后还印着另一行字:五年徒步走边疆。衣服背后的那些字是用藏青色印上去的,在有些发白的红色衣服上映衬着,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村里遇见的农民兄弟。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忍住了搭一下他的肩膀的冲动。

他穿着黑色裤子,鞋子是土黄色的,由于是擦肩而过,看不清楚是什么类型的鞋子。我迎面看他的时候,他正在用数码相机给自己拍照。我在背后看他的时候,他还是在用相机给自己拍照:右手伸出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左手指着宣传橱柜里的报纸。或者他是指着报纸里的某一个地名,让他自己与那个地方合影。他试了好几次,大概是拍得不够满意吧。然后,他变换着位置,宣传橱柜里有中国移动的广告: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面带微笑,拖着行李,像刚出浴一样的新鲜,不带一丝灰尘。他靠在玻璃上,用相机为自己与那个中国移动的女人合影。在他的身后侧边,有两个人蹲在一旁。他们在谈论着,看起来谈论的事情稀松平常,脸上平静。他们对身后的那个行者并不感冒,或者他们认为自己的家务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可这个行者呢?他的事是不是重要的事?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我心里不由疑惑。

他的包是很平常的那种单肩包,旧,黑,而且不大。看不出有多少行李在包里,在回头看他的时候,我在猜想,他的包里都有些什么行李,这么远的路他怎么度过?这时候小城下起了雨,路面全都湿了。他走到中国电信的IP电话旁,好像是要打电话。可是他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像是在徘徊,又或者那个电话坏了。他大抵是要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吧。我忽然替他想起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是怎样的呢?五年,这样的五年对他意味着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重复的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以免这一切被自己的繁乱的思绪淹没。到如今忽然想起做过的一个小游戏:如果你要去做一次很远的旅行,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会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来干什么?然后,带些什么东西上路?这是一个很长的旅途,我忽然很想问他,他都带了些什么东西上路?他都在那"两个月"里干了些什么?

【素描】小刀人物志013——人力车夫


题图来自网络,与主题无必然联系

8月19日,北海。

这是个海滨城市,近海的街道和马路都弥漫着一种怪味,这种怪味里混杂着海鲜的腥湿味以及晒干的海鲜咸味。平常街道上会有风刮过。异常难得的是,北海的街道宽阔而充满绿树如茵,惟一不够和谐的是,北海的车们都很彪悍,全然不把行人放在眼里。当然,人力车除外。

其实我是不喜欢坐人力车的,就如同我过去不喜欢找街上的人擦皮鞋,那种感觉让人难受异常。然而,后来朋友说,去擦一次吧,因为他们一天到晚在那里候着不容易。或者一元钱对他们的生活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或者对他们有用。

在到了北海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游人。这样的感觉很是糟糕—-因为这使我有了一种被鱼肉的感觉,游人,就是重点被宰人群的代名词。那时候我们说是要去海洋之窗,可是我们不辨东西,分不出南北。只好一路的问,大多人都埋头赶路,只是指了个方向。到了北京路口,继续问路,这回换成了人力车夫们。一个操着外省普通话(区别于广西普通话)的人力车夫像是很关心我们的行程,他问我们去那里,还额外说了一句,是不是第一次来北海。他说海洋之窗很近,珠海路(北海的老街,后来才知道是卖珍珠的对方)也很近,一两块钱就能到了。我们最后上了车,然后开始跟着他交谈。

他穿着黄色的无领T-Shirt,薄薄的,理着平头,皮肤黝黑,说的普通话比一般的北海人正宗,但有些音还是无法听懂。我说,听你的口音不是北海人吧,他说,他说他是江西人,北海本地的人是不干这个的,然后又补充了句,这个太辛苦了。我问,江西那里的?他说了一个地名,我茫然,又让他重复了一遍,还是不知道。我们像做社会调查的那样(或者像派出所户籍警察一样)开始对他进行一番询问。他说他老婆是在北海市里卖衣服的,今年41岁,比他小一岁。他还有两个儿子,最大的那个十七八岁了,在广东打工。最小的一个,他一手握车把,一手竖起两根手指,说快两岁。我一惊讶,这么小?他当然看不到我脸上的惊讶,继续说,是去年某月某日(原谅我忘记了确切日子)生的。我问,那不是超生了么,要罚款的。他说,罚了一万六。我像个不休的追问者一样:师傅,你不是有了一个儿子了么,为什么还要生啊?他说,本来是想要个女儿的,谁知生了个儿子。还要生个女儿干嘛?他说,我们在农村,小孩一个太孤单了。我追问,那现在不是大多都是独生的么?他用力的蹬着车说,在农村啊,生两个才有面子,村里的人都是两个的。我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快到了海边的时候,我问了他姓什么。他说,姓刘。当时他的江西口音很重,刘(liu)的读音在他的口中几乎成了"牛"(niu)。又问他,前面的那个师傅是那里的,他说:fulan,我一个恍惚,什么?fulan?中国有这个省么?他重复了好几次:fulan,fulan你都不知道?我向前面的师傅证实,他说他是funan的,这次我听懂了,湖南的。原来是这样,我看着海水边漂浮的垃圾说。

在路过卖珍珠的店的时候,他停下,说,去看看珍珠吧,难得来一次。进店门的时候,他与店员显得很熟络。这跟导游很相像,我不经意的看着那些闪着亮的珍珠。

沿着海边,我一路的追问着,像一名合格的派出所户警一样。他说他来北海四五年多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要一万二千块钱买来,当然这包括全部的证件什么的。然后他们每个月要给某单位(具体忘记了)交60元,这相当于他们挣得最多的一天的全部收入。他们平均每天的收入是30-40元,从早上8点到晚上11点。然后说起他在广东打工的儿子,儿子每个月1000多块的收入,初中毕业就去了广东。说起家乡的几亩田,他说,那根本不够吃,然后说打算干到五十岁就回家去。说这话的时候,车正在上一个小斜坡,他身体直立起来,用力蹬着。我说我们下来吧,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到了海洋之窗,付车费的时候,他问,给多一点吧,这么远的路。

就在我们在海洋馆入口徘徊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要不要进去?我可以买到(比正常门票)便宜20元的票。我问,为什么你可以(买到便宜20元的门票)啊?他说,我们有证件啊。我们始终没有进去看,于是他开始去招揽其他进海洋馆的人去了。他推开玻璃门,巨大的玻璃门显得他很瘦,洁白的地板让他显得更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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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偶得(2):汪精卫三题

读书偶得(1)

书名:《非常道》 作者:余世存

上次出差时,朋友借一书,名曰非常道。另一朋友被”借”的书叫《常言道》,一查,竟然是同一作者写的。最初是在车上偶然翻起的。看名人、狂人、奸人,如同沙滩上的贝壳一样,陈列着,一一让人检阅。有人说错漏也好,有人击节称赞也好,读书总得带着个脑子去读。即使是那些像是写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历史书里记载的那些事,你也一样应该去怀疑,甚至去质疑。历史是被统治者书写的,写给那些被统治者看,以便让被统治者们安于被统治—-古来如此。

今读《非常道》,得”卖国贼”汪精卫三则,录于此,留存:

其一:

1938年11月3日,日本政府发表了第二次对华声明,修改了先前不把国民政府作为交涉对手的方针,提出在蒋介石下台,承认”满洲国”的条件下,日本即与国民政府谈判停战。汪精卫在日本对华声明后,要求蒋介石辞职,以争取和日本实现停战。汪说:”我们应迅速联袂辞职,以谢天下”。蒋介石则说:”我们如果辞职,到底由谁负起政治的责任?”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在说服不了蒋介石的情况下,汪精卫决定与蒋介石分道扬镳,单独搞”和平救国”。汪精卫乘蒋介石去陕西参加军事会议不在重庆的时机,12月18日以外出演讲为由乘飞机离开重庆到昆明,然后飞往当时作为法国殖民地的越南河内。汪精卫离开时给蒋介石留下了长文的诀别信,表示他和蒋介石虽然走的道路不同,但目的都是为了救国。汪精卫最后写道:”君为其易,我任其难”。

其二:

汪精卫谋刺摄政王在当时是一个大案,有肃亲王审理。肃亲王看到从汪精卫身上搜缴的三篇汪精卫亲笔手稿《革命之趋势》、《革命之决心》、《告别同志书》之后,感慨万分,非常佩服汪精卫的人品见识,更佩服汪精卫为革命献身的精神。肃亲王对清廷的腐败也感到深恶痛绝,所以对革命党人的反叛行为也十分同情,他后来说:”如果我不是出身在王族,我早就加入革命党反叛朝廷了。”本来加害皇族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单肃亲王决定从轻发落汪黄二人,以安抚天下人心。摄政王载沣最初主张立斩汪黄二人,但经过肃亲王的反复劝说,同意从轻发落汪黄二人。

其三:

1927年4月10日,汪精卫到武汉,在各界盛大欢迎下,他对新闻记者发表谈话,表示要与共产党为中国革命而共生死存亡,说:”革命的向前来,不革命的滚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