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吧(《作曲家的故事》)

在那个不属于我的80年代,不管是台湾还是香港,抑或是大陆,涌现出许多灿若星辰的音乐人。也是在这个一再被歌唱的年代,青年人们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各种艺术蒸蒸日上:文学、音乐、绘画,等等。然而我不能将整个80年代归结为一个好的时代,但是,这个时代却还是产生了好的音乐。比如,你现在可能找不到的这张专辑《我们-作曲家的故事》。当然,你也可能不知道这些名字:陈复明、梁弘志(已于2004年去世,他所写的《恰似你的温柔》让蔡琴一夜成名)、曹俊鸿、钮大可、陈志远。不过,这没有关系,你还是可以在任何时候听一听这张出版于1986年的音乐–即使时间过了20多年,这样的音乐依然显得那么真诚,或者说,很难有人出其右。

时间像很多诗歌写的那样:是最好的试验剂、最好的磨刀石。要看一件东西的珍贵,真得过上几年、十年、几十年再去看。这样一比,很多东西忽然就黯然失色了。所以,我们只好暗叹,还有什么能敌得过时间?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东西可以敌得过时间,但至少音乐是如此。你看,即使经过24年,这一张专辑唱起来依旧适合现时的各种青春。不管你玩儿的朋克、Funk还是Fuck,谁不曾在黑暗中迷失过?除非你是官二代,含着铁饭碗出世,要不你怎么会感受不到”一切都希望都离你而去”。如果你真的没感受过绝望?真抱歉,你可能来自火星,或者你有的只是一个残缺的生命历程。

在现时众多的歌中(或者我应该直呼其名:口水歌),用吴宁越在某次演唱中所说的那样:现在的歌,写得真他妈的恶俗。当时听到这句就忍不住击桌大呼:不能同意更多。因此,有时候我庆幸自己生得早一点,可以在奔三的时候,点击几下,就可以抽出一张可以称为音乐的专辑来听听,比如罗大佑、陈升、李宗盛、崔健,或者这一张《我们》,然后抚摸着胸毛或者腿毛,慨叹青春远逝,再偷偷发个短信,和旧情人调调情。同样,即使到了奔四的时候,我依然可以听着罗大佑陈升李宗盛崔健。而当我奔四的时候,现时的九零后们大概也奔三了,有时候我就想,他们所能想起的是口齿不清的周杰伦抑或是”那一夜,你上了我”诸如此类。

因而,于我来说,好音乐的标准就是,即使过了20多年,依然可以拿出来听,而且,重要的是,听的时候依然觉得于我心常有戚戚,听起来依然还能扣动自己的心弦。

所以,我允许你嘲笑我已经步入大叔的行列,进入齐天大剩的阶段,我依然可以听着诸如”经过我吧,用你原来的心情,把虚伪的行李丢弃。经过我吧,用你暗藏的热情,在我心底过境休息。 为何不敢,放声哭泣?在黑暗里 你独自叹息”(《经过》)这样的歌词而感到一种悸动,感受到一种节拍。时间飞快,仿佛拨回24年前一样,现时的我可以感受到1986年那群青年人的悸动和激越、忧伤和乐观。

独自坐在室内,好几天没刮胡子,托着腮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一种扎手。我期待可以在某一天,轻抚胸毛,对着你–我亲爱的姑娘–说,经过我吧,你是夜里的风铃,我在倾听。

《经过》试听(请在浏览器中进行)

稻草人手记(顺致塞林格)

  Sallinger was dead.塞林格老师死了。在中文里这样的表达多少显得有点不敬,可是在英文里不会。这样的表达让我想起塞林格老师最著名的小说:《麦田守望者》。在他惟一的这部长篇里,充满了各种Fuck的用法:现在时、组合词等等。多么生猛的文字,就像是一次青春行进的旅程本该有的状态一样:像海鲜一样生猛,活蹦乱跳,不屈服,不妥协。即使这样的状态是通过脏话、酗酒、抽烟以及和女人睡觉表现出来的。

  我喜欢这样的生猛。

  没错,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生猛状态,因此我非常喜欢。注意,我开始用回忆的句式了: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他妈的怎么没有塞林格老师这样的状态?即使是通过装逼一样的手法,表现一下我对这个坚硬、僵化的现状的一种反抗。可是,当然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回到过去,拉着那个规规矩矩地上下学、偷偷抽烟但又不敢像流氓一样横行无忌的小孩,跟他说要生猛点,要像塞林格老师笔下的人物一样,湿淋淋得有激情。

  那时候看《麦田守望者》,第一印象就是觉得这书跟王小波老师的一样,带着黄色笑话般的有趣。当然,那时候接触英语非常少,看翻译过来的英语小说,总时不时的会起鸡皮疙瘩,或者是莫名其妙地不理解其中意味。就像看《古文观止》中的短文,你得明白其中的小典故是什么。那时候的我怎么懂得塞林格小说里的幽默和讽刺?

  所以,那时候的我非常恶俗,我老是期望着男女主人公能搞到一起,干就要干点荷尔蒙指使他们干的事。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怎么也没有这样的描写。我可以想象当初自己看完这部小说的想法:操。

  塞林格用小说写出了一个时代。可是我的那个时代是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这常使我感到一股血将涌到喉咙来,然后又被镜子里疲惫的自己震惊得打了一个嗝。是的,我被这样的感觉噎到了,我怎么了呢?这不,都到了青春的尾巴上了,还他妈的有这么多感慨?容许我用一种拙劣的比喻:塞林格笔下的青春是一片麦田,没有人看管的时候疯狂地四处蔓延着。而80年代出生的我们的青春,就是一片放了农药的稻田。等到有一天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升级成为稻田里的守望者:稻草人。

  一个环境是怎么将一棵活生生的稻苗浇灌成稻草的?考试、房子、工作,以及一向说爱我们的父母。”这是为你好啊,孩子。”这话像一针注满三鹿奶水的注射器一样,刺进你的内心。”其实内心干枯了好,可以真正地像一颗螺丝钉一样,在这个机器上扭得紧一些,生活就稳固些”。没错,在国家机器上扭得紧一些,你就是个公务员了,生活稳固得像一盘金汤一样。

  生活干枯了,就是稻草人。站在稻田里,看见青青葱葱的稻苗的时候,我们也开始了语重心长:”这是为你好啊,孩子”。

  我还是喜欢那生猛的文字,像青年人特有的一样,左右奔突,冲破重重框架:到底一个年轻的生命会有什么样的可能性等着他/她?年轻的生命为什么要故作深沉?”你还年轻,他们熟了,你想表现你自己吧”(张楚歌词)。可是,这有什么不好?一棵原本就是青葱郁郁的树,为什么要换上黄叶与枯裂的脸皮?这是不是一种放肆?大概是的,因为,原本就是这样的放肆的。

  可是(我真恨这样的转折语气)我在明白这些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那么年轻了。我不知道塞林格老师在32岁发表《麦田守望者》的时候是不是带着悔恨,回望自己过去的日子,总会觉得是不满足的,残缺的。可是除了迷茫之外,我想塞林格老师应当是值得我羡慕的。至少,相比来说,东方的儿童们的青少年时光显得无比苍白。而如果小说仅仅是小说,我还是觉得他要比我幸福:我连这样的想象力都没有,更别谈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在没有了张牙舞爪的生活状态之后,或者说,没有新鲜、生猛的活着之后,我只能寄希望于干瘪的文字了。不要成为稻草人,那就只好把自己点着。

  我得用文字来纪念一下塞林格老师。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他一起造句。

  ”这个故事动人得要命,可是我他妈的不是想赚你的眼泪。真的。我只是想给你看看我曾经有多么的荒唐,以及我对那狗娘养的青春看起来多么依恋。当然那个说我是好人的姑娘我也是忘不掉的–因为这些我都没有拥有过。”

  ”你大概没有见过我撒谎时的神情。我盯着她的眼睛–记住,是盯着–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天知道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比较漂亮,而且看上去不太蠢而已。只不过不太蠢的人往往都看得穿我是在撒谎–就像肥皂剧到最后都会有人跳出来说:你丫撒谎,你丫骗了我。我的生活像不像这样的一出肥皂剧?他妈的,还是三集连播的,没一集都要折腾我一下。”

  ”李小树问起我第一次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撒谎了。因为我怎么看起来都不像一个纯洁的人。丢,’纯洁’这个词真脏。李小树问我第一次跟女生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和女生睡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一一作答,语气直溜溜得像一个脱光的人一样。都脱光了,还他妈的在乎什么?可是李小树不信我的话。真他妈的奇怪,在我说谎的时候很多人信我。在我说实话的时候,就连李小树这个妖精都不信我。知道我想说什么吗?没错,一个字’操’。”

  ”不过到了现在,我已经很少跟人说起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让你觉得我在编故事。这又不是《故事会》和《知音》,为什么非要搞得像是《读者》一样?哭哭啼啼?当然啦,其实我不想说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我要忘记了,你知道的。”

  是的,在我们这里没有麦田守望者,只有稻田守望者:稻草人。

  是为记,谨以此纪念塞林格老师伟大而牛逼的91年生命。如果我能上天堂,到时候再请教你。

姑娘,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姑娘,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背景音乐:《苍井空》(浏览器中试听

在还没有恋爱的日子里,很不幸,我不认识苍井空,嗯,我只知道饭岛爱。学生时代,由于宿舍对面的楼是女生宿舍,于是总是能听到很多狼嚎鬼哭,仿佛在女生宿舍楼对面的每个夜晚都是月圆之夜,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浪人们立马在荷尔蒙作用下变身成了狼人。有人在楼上唱歌,弹吉他。弹那些自己写的曲子,反正听得不知所云。不会弹吉他的人就拿出自己的桶,敲桶你总会吧。如果这都不会,那就喊吧。天气好的时候,会听到”我爱你,XXX”这个三个字在两栋楼对出的草地上飘荡。天气不好,那就会飘来一句”去死吧”。

那个时候,也有人的精力不会全部挥发到”姑娘”这个词上面。比如,很多人选择了运动。于是日子总是像这样的过:上课,下课踢球,吃饭,偶尔去图书馆,偶尔去后门的录像厅。像看现在网页上泛滥得要命的”小电影”一样,录像与电影比起来,就是另一种泛滥的小电影了。不过看完小电影之后的煎熬是,你必须经过一段布满了情侣的黑色路段。在黑色路段上,情侣们做的大概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要不,为什么不在白天呢?

年轮总是会继续转动下去的。当年到录像厅看小电影的人,大概现在自己也可以买一台电脑,也可以拉上一根网线,可以光明正大地点开网页,下载那些曾经让自己激动的视频。当然,我们也在谈恋爱,我们也会拉起姑娘的手,我们会去试着像《女性健康》这样的杂志教我们的那样,吻着姑娘的耳垂,期待会出现什么奇迹。却怎么也想不到,被姑娘揭穿说,这是前戏。原来,一切早有安排。

在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寂寞–因为即使没有姑娘,你还有自己的右手。于是你会向你想念的姑娘说起一些寂寞来,除了苍井空、饭岛爱、武藤兰,你还能对着谁说?大概只有她了吧。哦不,这是被禁忌的。

忘掉吧,对着这一种生活,只能对着苍井空、武藤兰幻想,她们在你的电脑屏幕里、投影仪上,放荡地看着外面。而你只能谨慎地看着那个穿着超短裙的姑娘。你没有疯狂的念头,你只想找个姑娘说:我不是在每个勃起的清晨才想起你。

结婚

背景音乐:《结婚》(浏览器中试听

在参加朋友的婚礼的时候,看着朋友手里挽着新娘,他们的表情没有像电影中那样的幸福洋溢得四处闪光。或者是多年的恋爱时光耗尽了他们的热情,又或者他们在为接下来的日子发愁。我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我们以后就这样找一个人过这样的一生么?在一段时间里,要洗尿布,一段时间里接孩子上学,一段时间里对着一张已经熟悉得像自己的手一样的脸,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或者在餐桌上酝酿一场吵架,然后再在第二天追悔莫及地去挽回。这样的日子过得就如同一条被证明为是定理的数学公式一样,或者说,上天早有安排,孩子,这是你剧本。

既然有了剧本,总会有早已安排的台词。父母开始掐着手指头说,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看着我犹豫,他们说,随便找一个得了,不要想着要多漂亮,早点生个孩子。他们的神情总是显得无法拒绝。一些长辈也开始用一种类似八卦的心态来对你表示关心,他们的口径和父母几乎如出一辙:不要要求太高,不要想着能找个多漂亮的姑娘,早点生个孩子吧。他们的申请,也让你无法拒绝。看着在阳光下自己的影子被拉长,而父母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佝偻,你会不会默然地想起这些词语来:青春、苍老。我们的青春正在逝去,而父母的苍老才刚刚开始。

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去问那些结婚的人,爱情是否曾经像他们共同养活的盘景一样,真实地摆在客厅里,可以看到,可以感触到,或者说,至少不爱了就可以摔碎。我怕他们会用另一个比喻来说明问题,”爱情就像是电视的开机画面里的红色难看的迎客松卡通形象,生活的正剧一开始,迎客松就不见了”。

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时候腰杆挺直,摸一下可以感受到腹肌一块一块的,然后就迎头去接受社会的打击。那时候,像个少年一样,走在夏天的街道上。得益于一块块的腹肌,你挺下来了。过不了几年,你已经没有了腰杆,你挺着啤酒肚,嬉笑地对着女人说,来,靠着。当你有一天走出自己的新房的时候,正剧开始了。

看着镜子里的身体,你会不会怀念消逝的腹肌?你会不会怀念正在消散的青春?

让最后的青春从A片湿到B面

背景音乐:《天空之城》(浏览器中试听

奔三了,如果是这样配置的机器,连一个游戏都玩不了。这样的配置,连辆车都买不了,更不要说运行一个叫做”买房”的游戏了。

你知道A片么?当然知道,里面充满肉搏般的激情,里面是活生生的人,没有过多的掩饰,我们也没有机会嘲笑男女主角的穿衣品味如何的糟糕,而且,你知道,爽过之后,才发现那什么都不是。可是你知道B面么?不知道。嗯,对了,那应该是你想歪了,我要说的是,一张专辑,既有A片,也有B面。也可以这样表述,既有A面,也有B面。就像过了奔三这个配置之后,你的身体系统不再只能用来读A片,你还要懂得去读B面。B面里都有些什么?你可以猜想,或者你可以去问一下,过了奔三配置的男人们,他们的B面是什么?B面大概是,云淡风轻,听一听过去软绵绵的小曲,看一看CCTV,晚上陪看完一场无聊的电影之后,造一个人出来,养活造出来的人,送造出来的人去上学,去读书,然后担心这个被自己在某个时辰造出来的人会不会跟另一个人过早地去造一个新人出来。对了,过了奔三的配置,你还会不会继续追求那一款叫做”买房”的游戏?

让我们回到A片的时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梦想”的激素?它在很久很久以前注入过你的身体,别担心,那是由神倾注的,每个人都会有。你还有没有生猛一点的想法,除了做爱之外,你还有没有肉搏一般的拼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抑或是一台安装自动程序的机器,重复,再重复。遇到故障的时候,重启再重启。

你会在A片的照耀下湿起来么?我是说,有一天,在街头奔走,流汗,甚而会在失败里肆意流泪。又或者,有一天,在雨水里,伸出手来,让天空把你弄湿。如果你不会,也不必去嘲笑这样的场景。因为你的身体系统很高级,你或者提前在奔三的配置里运行
你的身体系统,你惟一的变化,就是桌面的风景照,一如你的脸总会在四季里显现出阴晴圆缺。

原文题目:在奔三的日子里湿起来